[自留习作园地]

六十年後,关于文革实质的通信(二)

小 鹰


  • 小鹰复XX (2025年3月26日)


  • XX致小鹰 (2025年3月23日)

  • 小鹰 复 XX

    3/26/2025

    XX同学:你好!

    谢谢回馈。

    从前4点看,你抓住了我说的几个要点,而从後4点“补充意见”来看,我又有一种被“抽象肯定”,却“具体否定”的感觉。

    但我不以为这是你在有意敷衍或戏弄我,而是反映了你在理智和理论上能够接受我的看法,但在情感或习惯上却难以与“杨说”割舍的矛盾心情。

    这不要紧,它正可以让我们深入讨论,以解决种种“具体疑问”。

    一、你这样提到杨的看法:“文革前的官民矛盾也确实尖锐,群众利用毛的‘走资派’提法,打击一切干部官僚,并与保护官僚的保守派斗争,结果,毛发现官僚的势力巨大,难以撼动,不得已做了妥协,最后,挨整的是群众(造反派)。”

    尽管你批评他“过于表面化,不够深刻。”但还是试图袒护与调和,并认为,“杨的这种看法,用于解释文革的全过程,也有一定的合理性。”

    这里我要驳斥两点说法。

    1,关于“文革前的官民矛盾也确实尖锐。”

    我不否认文革前国内的任何“官民矛盾”,也不否认体制内有“官僚”存在。只想问一句,那时百姓的怨言怒气或“官民矛盾”,是针对刘派官员的“劣迹”或“修正主义”为多?还是针对毛的方针政策和他发动的各项政治运动为多?当时那些公开的抗议和讥讽,以及更多人私下的议论及腹诽,都是指向了“谁”和“什么”?难道我们现在还分辨不清楚吗?

    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初,我国农村工作中“五风”盛行,即“共产风、浮夸风、命令风、干部特殊风,和对生产瞎指挥风”。此风源於社、县、地、省,以至中央各级,“上有好者,下必甚焉”,上下呼应,越颳越旺。那时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民众每时每刻都可以直接地感受到“忠党”干部们的“多吃多占”及“霸道作风”,其中不乏类似迫害杨改兰一家自尽的肥己乡官、县官。更不用说,毛发起的“大跃进”、“反右倾”等运动竟直接导致三年饿死几千万人的惨剧。

    自62年到65年,毛泽东认为是以刘少奇为首的“修正主义分子”大搞“资本主义复辟”的时期,但实际上,可以说,这正是建国後“官民矛盾”最少的时期。

    那时就那点宽松的政策,已足以让人心情舒畅,工作积极性陡长,国内经济和文化,一派“欣欣向荣”。许多家庭出身不好但成绩优秀的学生也可以入读清华,甚至保密专业。我们系物七、八和九,就都有不少高知、右派、民主人士、资本家、华侨子女,而他们如果再晚一、两年,大概就入不了清华了。

    杨继绳在他的“文革史”里,罗列了许多来自大字报上揭发的官僚特权享受细节的例子,这很容易激发今日民众的愤慨。

    可是,在一个足够大的社会里,人们总可以举出任何一些例子来“支持”任何一种观点。这里的问题在于:

    第一、当时大字报是“一面倒”地“揭批”已被中央文革小组点名打倒的刘派官员们的“资产阶级腐败”,好像是“官僚”都跑到刘派一边去了,毛派就个个清廉?而对于毛自己及毛派的类似问题,杨继绳却很识相,他只用这样一句话就轻轻地打发了:

    “用对执政者个人的道德的批判来研究政治与历史,不可能穷究事情的本质。所以,我在这本书里不评价毛泽东的个人道德操守。”

    多么堂皇的“理由”啊!但我想,不这么搪塞一下,杨继绳“文革反(刘派)官僚”的文章恐怕就做不下去了。

    第二、那时这类事件的数量究竟有多大?是否是远超出正当不平等的腐败现象?是否足以引起广泛的“民愤”?又有多少是经过调查後属实的?

    第三、即使数量不少,但有毛泽东不允许“揭露黑暗面”的宣传方针,那时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些事?如果多数人都不知道,那又从何谈起由此而来的“官民矛盾”呢?(参见:小鹰,《毛泽东真的要“揭露黑暗面”吗?》,http://www.azcolabs.com/xy_wg_yjs_1.html)

    如今“平心而论”,我们可以这样说,在总体上,文革前干部与普通工农的差异,并不到《九评》所说的苏联官僚们“占有远比苏联一般工人和农民高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收入”那样严重的地步。那时官场上的营私舞弊,贪污腐化,也远不及今日那么普遍、猖狂。就总体而言,政府还算清廉,官员也尚俭朴。

    实际上,那时人们对党的高级干部,上起毛泽东和刘少奇,下至彭真与蒋南翔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普遍存有着一种崇敬拥护的心情。就是文革前我们在校能接触到的高干子弟,多数也还都简朴自律,与平民子弟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差与冲突。

    你仔细想一想,是此时的“官民矛盾”更突出呢?还是68年以后刘派彻底倒台,毛派一统天下之时?那时的“上山下乡”、“插队落户”、“五七干校”、“革命委员会”,可都是纯“毛”制品,再也没有刘少奇的“修正主义”掣肘,他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连“白卷英雄”也可以受到全国吹捧。总之,一切都非常之“革命化”,不亦乐乎?但百姓都没有怒气和怨言吗?青春荒废的一代人也都“无怨无悔”吗?

    1978年冬,云南西双版纳知青要求返城,集体赴京请愿,罢工卧轨,以死抗争,就是一种典型的“官民矛盾”的表现和爆发。其背后的实质正是民众反抗毛氏的“上山下乡”政策,或更一般地讲,是反抗毛的“文革路线”。这你总不能把这“矛盾”也归到刘派“官僚”的头上去吧?

    而杨氏“文革史”在大谈“官民矛盾”时,又刻意略去了这些重大史实不提。

    2,“群众利用毛的‘走资派’提法,打击一切干部官僚。”

    这种“两个文革”的说法,不符合实际。

    清华陆小宝曾有一个为“文革反官僚”论辩解的说法,就是“当年人们起来反对当权者,虽然喊的口号是‘反对走资派’,其实,内心里真正反对的是当权那些人的特权和官僚主义,以及对老百姓的压制。现在,他们在文章中将‘走资派’改换成‘官僚集团’,多数人不是掩盖自己的错误,也不是为自己的非正义找借口,而是回复到当年比较真实的心境。”

    但这个事后的说法,如果说是“反思”的话,却不知如何予以“证明”?此外,我们谈的是五十多年前真实发生的毛“文革”,不是现在他们心里臆想的那个什么“文革”。即使一些人当年真是那么想来着,或者,是现在想要拔高自己,你可以这么宣称,没有人会与你计较,但请不要改写“文革史”,硬把毛泽东拉来替你的“文革反官僚”说站台,说毛发动文革也是要“反官僚”。也就是说,不要用所谓自己“当年比较真实的心境”来篡改历史、美化毛泽东和自己!

    而事实上,当年在清华园里,无论是宣称要“彻底砸烂”文革前17年刘少奇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团派”,还是强调“不容否定”17年毛泽东“红线主导”的“414派”,不都是在“争先恐后”地表忠心,要“鞍前马后”地紧随毛去“反修防修”,“反对资产阶级复辟”吗?又有哪一个真的是在“反官僚”?

    我在批评胡小胡的那篇文章《答对我“文革观”的一种议论》(https://www.azcolabs.com/xy_wg_HXH_2023.html)里,也写道:

    这些参加过批判“文艺黑线”写作班子的笔杆子,当年提审那些“黑线人物”时,哪里是什么出于反“官僚”之义愤,力图要发现诸如“困难时期”有类似收受“西瓜”等“贪腐罪行”?相反,他们是要拷问其如何一贯反对毛的“无产阶级革命文艺路线”,对如何成为“反共老手”、“叛徒”、“内奸”和“走资派”等历史问题紧追不舍。

    他们深知,如果不能如此“突出政治”,挖出“黑线人物”的种种“反党罪行”,又怎么可能写出“高水平”的“批判文章”来向中央文革小组的江青邀功请赏?

    我们都亲历文革,当年都曾努力学习和理解各项“最高指示”、中央文件、两报一刊社论,那时众人是力图紧紧跟随毛去“打倒走资派”,还是在“反官僚”?

    这些事,每个人自己心里都清楚,别人也都清楚,现在还是实话实说为好。

    总而言之,我以为,文革“反官僚”说和“两个文革”说,都是以“官僚”贪腐煽情,实际是在是替毛和自己粉饰,结果是掩盖了对中国“走资本主义道路”正当性和必要性的认识,其危害很大。

    前些日子微信上流传着一个凤凰网历史频道关于文革的在线调查,结果是:支持文革的网友多达58%,反对者仅占42%。同时,也常有视频显示,一些年轻人,甚至一些大妈大爷,又穿上红卫兵服,在大跳文革时丑陋的“忠字舞”。

    为什么竟会是这样?

    现在赞成文革的人多,其中一个原因,正是杨继绳“文革反官僚”说的恶果。

    你想,很多人听信杨继绳所鼓吹的:“文革就是毛带领人民反官僚,可惜失败了”的说法,而现在中国正是贪官泛滥,人人痛恨,要清除他们,那“当然应当再来一次文革啦!”以继续完成毛的未竟伟业,永走“社会主义光明大道”。

    “杨说”的导向就是,只要不断“反贪腐”就可以救中国,而不是如马克思所指出的那样,封建专制社会的唯一出路,就是必须做政治与经济制度的根本性变革,走完整和规范的“现代资本主义”道路。

    二、你提到“文革的重点是整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不等于就是挨整的人的全部。我以为,重点不等于全部。”

    的确,文革时除了批斗“当权派”之外,运动重点批斗的还有各种“反动文人”、“反动学术权威”。那时,除了少数御用文痞和秀才之外,几乎所有专家、教授、作家、演员、中小学教师、普通的文化工作者,一般干部,甚至一切知识分子,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和整治?中小学教师、校长又算是什么“学术权威”和“特权阶层”?为什么毛泽东也不放过这些人?更不用说那些“老运动员”──“地富反坏右“了。

    这里的根源还是路线斗争,是政治权力的斗争。关键在于,毛泽东认为,“解放后在文化教育领域内,是资产阶级专了无产阶级的政”,“没有改造好的知识分子是刘少奇修正主义路线的社会基础”,这些大帽子一压下来,中小学教师,甚至一切知识分子还逃得掉吗?

    这样,毛“文革”就成为一场在全国上下、党内党外反“走资派”及其“附庸”的政治大清洗运动。从国家主席到小学校长,从党的干部到民主人士,从学术权威到普通知识分子,从科学家到资本家,从虔诚教徒到五类分子,以至从书画音乐到庙宇古墓,从瘦腿裤到高跟鞋,只要不合毛式“社会主义”的标准,全都“包圆”,叫做“封资修”的那一套,要“横扫一切牛鬼蛇神”。除此之外,就是不许反那最大的“吃人官僚”他自己及其“四人帮”一伙,也不许反那些基层“忠党走社”的“四不清”贪腐官员。

    因此,文革是以“反走资派”为核心,“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一场“反修防修”政治运动。毛心中的主要矛盾就是要解决党内“走资派”问题,并扫荡其广泛的“社会基础”。这是“线性主部”,而我们批判文革,只要牢牢抓住“路线斗争”这一要害,就可以“提纲携领”,否则,主次不分,眉毛胡子一把抓,容易弄得“眉目不清”。

    三、你说“严格意义上的走资派,即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在中国并不存在。”

    我说你“抽象肯定,具体否定”,就在于此。

    既然在中国实际上不存在“走资派”,那它不就是“毛泽东为了整肃党内不同意见的干部而生造出来的伪概念”吗?那小鹰的“文革反走资派”一说不就成了“天方夜谭”了吗?那你信中又为什么要赞誉道:“您提出的文革是毛反对‘走资派’的说法,比杨继绳更近了一步,更加深刻,更加接近问题的本质。”呢?

    《论“文革”的反动性质》(https://www.azcolabs.com/xy_mao_wg_dialog.html)的第二节,我曾提到类似否认刘是“走资派”的说法,那都是我亲耳听到过的。

    甲:另外,B还从右的方面责难说:刘少奇根本不算是“走资派”!他搞“包產到戶”,不是“走資本主義道路”,只有“分田到戶”才是!所以“文革”斗的不是“走资派”,它只是共产党内权力相争,不是什么“两条政治路线的斗争”。而C则挑剔刘少奇1951年的建国纲领,说“他主张‘二十年都不要开始破坏资本主义的私有制’,这不够好!私有制要永远不能触动才行!”

    乙:这些学子对“资本主义”可谓“大澈大悟”了!然而,我们不可期待,刘少奇和美国总统一样,公开宣称要搞西方那种“资本主义”。他总得按当时中国的实际情形办吧?“市场经济”、“利润挂帅”、“计件工资”等措施,那时不也在试行着吗?事情还得一步步来吧?毛泽东当年要“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现在又有人要求刘少奇要跑步进入“资本主义”,一步到位,才算“有斗争”,这可能吗?

    “金无足赤、世无完人”,我们不可要求,也无法想象,毛、刘二人平日总是怒目相视、见面就掐,一开会就是拍案而起、拂袖而去,难道只有这样,才算是“有差别”吗?才算是“路线斗争”吗?……政治上的事情哪里会有这么简单!

    当年,蒋经国在发展台湾经济之际,也有着专制独裁的一面,林肯於反对南方奴隶制之时,亦有过妥协让步的举措。如果有人按今天的认识,便要求刘少奇当年不讲一句错话,不做一件错事,凡事须“黑白分明”,才可称之为道。这种“自以为义”的态度,实有太过!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如果刘少奇那时要是公开反对了“一党专政”的体制,毛泽东就不用称他为“睡在身边的‘赫鲁晓夫’”,也不用搞什么“文化大革命”,直接送进“秦城”就好了;而任何“造反派”胆敢这样想,也立刻会被同类“砸烂狗头”,并扭送“专政机关”,是不是?

    然而,现在有人却以这种近乎不可能做到的要求,来指斥刘少奇,来为“文革反官僚”说做铺垫,替毛倒刘说项,或为自己当年追随毛“造反”倒刘寻得某种“安慰”,实在不高明!

    研究文革,我们主要还是要看毛、刘建国路线的对立和斗争何在?看今后的出路在哪里?路,总得一步步走,要求刘少奇“走资”,就须“一步到位”,彻底废除“一党专政”和“公有制”,否则就“哈,你也不怎么样!”如此脱离当时实际的社会状况,强求前人是不应该的。

    因此,我们不应从主观先验的“走资派”概念出发,来定义“严格意义上的走资派”,而是要从中国的实际出发,认识到“新民主主义”就是中国的“资产阶级革命”,她反封建、倡民主、主张众多民主党派共同参与“政治协商”、开展经济建设、传播西方文化,这就是符合当时中国──不是美国,也不是俄国──条件下的“资本主义道路”。

    四、你又说:“从整个历史上看,刘的身上有走资派的影子,但他也不是完全的走资派,或者说只是半个走资派。”

    你说刘是半个“走资派”,恐怕是因为很难否认1951年7月“刘少奇在山西省委的报告上做出的重要批示”,以及“刘少奇为马列学院一期学员讲课的内容提纲”。这也正是杨继绳在其“文革史”中干脆闭口不提这些重大史实的原因,否则,“文革反官僚”的文章就不好做下去了。

    我理解,你说“半个”的意思大概是,除此之外,刘後来就没有什么“走资”主张了。

    以下,我再简略地列一下文革大批判揭发出来的、为我们“耳熟能详”、“家喻户晓”的事实。

    在1962年,乘毛氏“三面红旗”大败之时,刘少奇又重新推出了“三自一包”和“四大自由”的农村经济政策,这也就是土改以后,他主张在中国农村实施的经济纲领。

    60年代中期,毛大力鼓吹“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习解放军”,而刘则在工矿企业中推行“计件工资”、“奖金挂帅”等“物质刺激”措施;许多人不知道,文革前不久他甚至还在热衷试办大工业托拉斯。

    当时国内还有一条所谓的“文艺黑线”,中宣部搞了个“文艺八条”政策,它提倡深入揭示社会矛盾又宽松自由的文艺政策,还公开推崇“人道主义”和“人性论”,但文革中却被归纳上纲为“黑八论”;而教育界则搞了个“高校六十条”,它主张要“业务挂帅”、“因才施教”、要严格区分“政治问题与学术问题”,公开与毛的“阶级路线”及“教育方针”大唱反调。

    又有一条“经济黑线”主张“价值规律”、“商品经济”和“利润挂帅”;哲学上搞的是“合二而一”;外交上搞“三和一少”;军事上搞“军衔制”和“大比武”;政治上要为“右派分子”和“右倾机会主义者”们“平反翻案”,还要为知识分子“脱帽加冕”;连中共中央书记处搞的“二月提纲”也鼓吹“资产阶级”的口号:“真理面前人人平等”,以保护“资产阶级的反动学术权威”不受毛的批判。

    正如文革时对刘少奇的批判所说,毛泽东认为这是一整套“复辟资本主义”的路线,刘少奇麾下有一庞大的干部队伍和一大批“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他们分别掌控了“中宣部”、“文化部”、“教育部”、“卫生部”、“组织部”、“外交部”,“中联部”,国务院及各部委,党校和社科院,报刊出版等舆论机构,以及北京市委等省市要害部门。1965年毛泽东要批《海瑞罢官》,在北京硬是推不动,别人就是不听他指挥,结果他也只能到上海秘密地搞。按毛的话来讲,彭真的北京市委是一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陆定一的中宣部是“阎王殿”!各种文艺协会都是“裴多斐俱乐部”!

    总而言之,按毛所说,那时就是“资产阶级专了无产阶级的政”,他甚至破口大骂“是哪个皇帝骑在我头上拉屎!”那时的毛泽东真成了势单力薄的“孤家寡人”了,其政令竟出不了中南海。

    我在《“文革”问答三》(https://www.azcolabs.com/xy_wg_q&a3.html)里详细列出的以上种种所谓的“黑线”,以及“貌合神离”的“两个司令部”在各项政策上的反复较量,是不是那时国内的“实际情形”?

    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里曾告诫一些自命为“德国的或‘真正的’社会主义者”道:在封建专制的国度里,“无产阶级”首先要争取的是“现代的资产阶级社会”,以及“相应的物质生活条件”“相当的政治制度”,简言之,就是要他们把“法国的生活条件”先“搬到”德国来。

    而这条为众多民主党派赞同的“新民主主义路线”──无论是自觉或不自觉,是彻底或不彻底──是不是通向于在中国先建立起“法国的生活条件”?

    五、你也认为,“即以最像‘走资派’的邓来说,他提倡的市场经济实际就是资本主义,他说不要问姓社姓资,就是在搞资本主义。”

    我想,你可能没有理解什么是“资本主义”。

    马克思明白和具体地说明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三要素”,即一个完整的“资本主义”制度,她不但包括经济上的“自由主义”和“资产阶级的竞争”,也包括政治上的“代议制国家”和“资产阶级的法”,更包括对体制监察的“资产阶级的新闻出版自由”及“资产阶级的自由和平等”

    邓“提倡的市场经济”并不“就是资本主义”。从改革开放以来,他的所作所为,证明他不过是穿着“资本主义”的“新鞋”,走的是毛式“社会主义”的“老路”,整个体系只有“资本主义”的“躯壳”,没有“资本主义”的“灵魂”,即没有马克思所说的那“资本主义三要素”。

    改革开放一开始,人们都以为是在朝“资本主义”这个方向走,但我看现在却不是,因为除了一直没有那后两条之外,现在恐怕连“资产阶级的自由竞争”也没有了。一旦权贵们依仗权势介入“市场经济”,所谓的“自由竞争”就变得很不公平,专制和特权很快就导致“市场垄断”并“两极分化”,反过来又导致社会和官场的各种黑暗和腐败。这和“资本主义”精神完全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更不用说,政府多年来对国内外经济恶性干预和操纵,弄得现在国际上都不承认中国是个“市场经济”的国家了。

    因此,与其说他们搞的是“资本主义”,怕倒是玷污了“资本主义”的名号。还不如“原封不动”地说它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更准确些。

    当然,你可能会说:那好,刘少奇搞的也不是“资本主义”了!

    但是,正如前所说,刘的处境与邓不同,他是在“毛婆婆”之下,很多事情只能尽可能去做,甚至“虚与委蛇”、“阳奉阴违”。而前述种种为众多民主党派赞同的“刘派路线”──无论是自觉或不自觉,是彻底或不彻底──至少是与毛式“社会主义”路线“背道而驰”,更倾向于在中国先建立起“法国的生活条件”。所以,事情总要一步步来,从刘派当时的主张和作为来看,称他们是“走资派”,还是“名副其实”的。

    而文革之後,邓取代了“毛婆婆”,已是实际的一把手,凌驾在总书记胡和赵之上。那时胡、赵更主张逐步改革政治体制,但邓把他们都打了下去,称之为“资产阶级自由化”。所以我说,邓与现在搞”中国特色“的那一帮人,并不配叫做”走资派“。

    中国的事情很困难,後来主张继续进行政治改革的朱镕基、温家宝、李克强等,也都是“戴着枷锁跳舞”,受到许多封建传统的制约。

    这是要做区分的,我们要“实事求是”地看问题,尽可能唤醒民众觉悟,认识到马克思所指出的那条“资本主义道路”的正确性,而不是对勇于改革的先驱者“评头品足”、“指手画脚”,轻易就对之“嗤之以鼻”,结果自己反成了独裁专制者的”帮凶“或“帮闲”。

    再问得“白”一点,假如广场学生那时听懂了赵紫阳的话,明智地积极配合党内反对派行动,现在的中国会不会很有点不一样?

    最後,再谈一些文革前我个人对“走资派”的感性认识。

    解放後到文革前,据我长期直接或间接的接触与近距离观察,包括陆定一、周扬、蒋南翔、冯雪峰、聂绀弩,以及我的父母等党内高层干部和文艺界资深人士,我常可察觉他们言谈举止中流露出的对刘少奇、周恩来、陈毅等“通情达理”、“体贴下情”的尊敬与亲切感,以及对毛及毛派的“敬而远之”,甚至某种不满、反感与厌恶。至于江青之流,因为他们对其以往都知根知底,则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往往采取敷衍搪塞或鄙视态度。

    在1962年8月历时两周的《大连会议》上,谈的是农村题材的“文艺创作”问题,但在整个会议的过程,家父邵荃麟作为主持人却没有引用过一句《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他非但不引,更公开与“文艺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的毛方针大唱反调,主张文艺作品要“暴露现实的真实关系”,要描写“处於现实矛盾中间的人物。”

    文革中有揭发材料讲,就在“大连会议”前不久,邵荃麟在党内也传达过刘少奇在1962年1月的七千人大会上的讲话:“人民公社、大跃进这样的新事物,需要经过反复实践来证明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到了1963年4月16日,中宣部于北京召开文艺工作会议,会上又是这个主张“现实主义深化”及“写‘中间人物’”的邵荃麟,在周扬等人的支持之下,坚持周恩来在“题材问题”上的文艺方针,与来自上海秉承柯庆施“大写十三年”颂圣旨意的张春桥和姚文元,展开了面对面的激烈辩论。

    在那个年代,党内分管文教的高级干部,敢于“独立思考”,并不把“毛语录”奉为圭臬,这是今人很难以想象的事。但实际上,那时党内就是有这样的干部,清华校长蒋南翔也是一例。

    大约是65年,清华园里和社会上一样,已是“左”风盛行,有的学生拉“引体向上”时要念毛语录,以为因此便可以多拉几个。为此,蒋南翔校长在全校师生员工大会上,专门批评当时流行学毛选的“形式主义”,他讲过一句话:“不要以为‘左’就比右好,从左边掉下茅坑,和从右边掉下去,是一样的臭!”这话,那时很得清华师生干部的人心。

    1964年10月2日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在人大会堂首演,我们大学班上也有同学参加了合唱。那时社会上一片赞美之声,但我母亲却并不以为然,她淡淡地对我说,那不过是在舞台上表演各式各样的列队走路法罢了。这句话给我印象极深,我相信也不是她的发明。1963年12月和1964年6月毛泽东先后发了有关文艺工作的两个“杀气腾腾”的批示,揭开了文化大革命的序幕。文化界对这种造神运动肯定有抵触情绪,只是我母亲性情爽朗,口无遮拦,私下就讲了出来。

    这些人在党内资格比较老,经历多次党内路线斗争,风雨世面见得广,又多受过良好的民国时期的人文教育,接受西方文化的启蒙与熏陶,文化底蕴浓厚,他们能独立思考、富有同情心,讲究“人道主义”,正直且有教养。从以上的言行看,这些人在党内两派斗争中的倾向性是很明显的,在家里自然也不免会流露出来。因此日後,他们成为毛要除去的“眼中钉”或“走资派”,我是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记得1959年“庐山会议”之後,毛谈到“‘彭、黄、张、周’反党集团”以及所有“右倾机会主义者”时说:这些人不过是“‘民主革命’的同路人”罢了,到了“社会主义革命”时期,早晚是要“分道扬镳”的。

    总之,历史表明,共产党从来就不是“铁板一块”,共产党内的确存在这样理念不同的两拨人,他们分别属于两个不同的“司令部”。因此,把刘派和毛派“混为一谈”,不承认他们之间有差异和矛盾,简单地骂作为“一丘之貉”,貌似看得很“透彻”、很“左”,却并不符合历史实际,也不解决任何问题。(参见:小鹰,《有两拨人》,https://www.azcolabs.com/xy_TW_2.html)

    我不否认,历史上在某种场合之下,刘少奇,以及刘派干部,也讲过些“左”的话,做过些“左”的事,毛也有过些右的话。如果现在我们“酱”在其中,便会叫人难以捉摸、无所适从;而这也恰好给了今日一些貌似“全面和公正”的“学者”重展“抓辫子”和“打棍子”等“文革遗风”的机会。

    但是,正如滤去实验的“数据涨落”之后,才可以看出“统计走向”一样,在这个意义上,我赞同《炎黄春秋》杜导正和李锐等前辈的说法:

    “从大体上看,建国之后,毛泽东是一条路线,而刘少奇、邓子恢、陈云、薄一波等,在政治、经济、文化和外交上基本上是另一种主张。毛不断地搞意识形态上的‘阶级斗争’,要求加速社会主义改造,农村搞集体化,城市搞国有制,其实就是消灭私有制,这是斯大林模式的东西。刘少奇这拨人比较清醒,他们还是坚持新民主主义这一条路线。”

    而这,也正是胡耀邦在1981年6月中共十一届六中全会上所总结的:

    “毛泽东晚年错误始于1953年批评刘少奇巩固新民主主义秩序,1957年后逐渐发展成为完整的体系。”

    我以为,这些党内资深人士的见解,比起现在一些“山寨政治局委员”的大嘴说的,要可信得多。

    好了,写得够多了,其它问题以後再谈。希望你不介意我这样直率地表达,欢迎听到你的回馈,让我们继续讨论。

    小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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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X 致 小鹰

    3/23/25

    小鹰学兄:

    您发给我的大作各篇,均已拜读。大作中有许多新的,重要的观点,对我启发很大。具体说来,有以下几点:

    1,您提出要重视“走资派”这个概念,对此要认真分析解读。因为您的意见是根据马克思的主张,革命政党夺取政权以后,不应急于搞“社会主义”,而,而应发展资本主义,待生产发展、人们生活提高,并有民主意识以后,才可以考虑进入社会主义。这无疑是正确的。而刘少奇等人的主张与此相符,可谓“走资派”。

    2,您指出毛搞文革主要是打击走资派,反对走资本主义道路,而要走的是乌托邦式的反动的“社会主义”。确实如此,毛在“16条”中明确提出,这次运动的重点,是整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所以说,毛反对的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官僚”,而是“走资派”。这一点,与杨继绳不同。

    3,您认为,走资派的主要代表人物是刘少奇,列举了刘的数次讲话,1946年以后的数次主张和做法,这些都是对的。

    4,以下这段您的看法,我觉得十分深刻:

    共产党内的确是有许多封建专制的“官僚”,包括毛泽东自己及其“四人帮”在内,他们“草菅人命”、腐败堕落,而现在还有更多。但“走资派”不等同于“官僚”,相反,他们是一批思想深刻、眼光远大的“志士仁人”,共产党里有,在民主党派和知识分子中更多,他们走在了时代的前列。因此,并不是很多官员能够配得上“走资派”这一光荣称谓的。

    当然,“走资派”们在工作中不是没有缺点和错误,有些甚至很严重,他们的一些想法和做法可能也不够彻底,迫于毛派压力他们也曾有过动摇和妥协,但他们的主张毕竟够能带领封建落后的中国走上自由民主和繁荣昌盛的道路,起码比毛式“社会主义”要现实得多,也好很多。这包括党的领袖刘少奇和彭德怀、张闻天和周恩来,以及邓子恢和王稼祥、李维汉和陶铸、陈毅和万里等,也包括党内一大批知识分子干部,如杨献珍、邵荃麟、孙冶方、邓拓、田家英等。与他们为伍的,还有众多民主党派人士及许多爱国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们,如章伯钧、罗隆基、宋庆龄、张东荪、胡风、马寅初、梁漱溟、黄炎培,以及林昭、张志新、顾准、遇罗克、林希翎、谭天荣等。(XX注:顾准应列在党内知识分子中。)

    关于您和杨继绳的分歧,以及您阐述的观点,我也有一些补充意见。

    1,杨继绳关于文革是毛、官僚、群众这三者的博弈,毛要发动群众整官僚,群众利用毛的指示反对官僚,最后,胜利者是官僚。我认为,杨的这种阐述有一定的道理,从现象级的眼光看,文革大体是这么个过程。文革前的官民矛盾也确实尖锐,群众利用毛的“走资派”提法,打击一切干部官僚,并与保护官僚的保守派斗争,结果,毛发现官僚的势力巨大,难以撼动,不得已做了妥协,最后,挨整的是群众(造反派)。杨的这种看法,用于解释文革的全过程,也有一定的合理性。但过于表面化,不够深刻。正如您指出的,这样的说法,有权力之争之嫌,未能概括路线之争。

    您提出的文革是毛反对“走资派”的说法,比杨继绳更近了一步,更加深刻,更加接近问题的本质。

    我要补充的是:文革的重点是整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不等于就是挨整的人的全部。我以为,重点不等于全部。而且,整走资派的主张,也并未能够贯彻文革的始终。毛想打击的是走资派,但整个文革按照他的多次指示,比打击走资派的范围更大,目标也更为宏远。按照毛的指示,文革是全面内战,是全面开展阶级斗争,整的不仅是走资派,而且是整个资产阶级(毛一向是反感甚至仇恨资产阶级的),这个资产阶级,不仅上面有走资派作为代表,下面还有资本家、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小资产阶级。不仅是资产阶级,还包括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和右派分子,国民党的残渣余孽,总之,一切“牛鬼神蛇”都要横扫。所以说,文革是全面深入地、残酷地开展阶级斗争的政治运动,是国共两党斗争的继续。请看文革中自杀和被虐杀的,除了走资派以外,不是有大量的地主、资本家、知识分子,甚至“黑五类”子女吗?血统论也始终贯彻在文革过程中。我这样的说法,与您的整走资派的说法并不矛盾,我以为是一个补充。

    2,走资派的概念。我以为,严格意义上的走资派,即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在中国并不存在,或者说,即使存在,也是极为弱小的力量。民主党派,知识分子,1957年的党内外右派(党内的如顾准),确实有不少是主张走资本主义道路的,但他们不是当权派。1959年的彭德怀、张闻天,对极左路线不满,张闻天后来在经济学笔记里对价值规律、市场经济有精辟的论述;主张放慢合作化脚步、搞“三自一包”的邓子恢,在农村问题上有正确的适合当时生产力水平的正确主张,但他们还不是完全意义上的走资派。

    3,那么,刘少奇是不是走资派,而且是最大的走资派?

    从整个历史上看,刘的身上有走资派的影子,但他也不是完全的走资派,或者说只是半个走资派。固然,刘的走资本主义道路或者新民主主义道路的主张,在1949──1952年比较明显。但1953年毛提出改造农业、手工业,改造资本主义工商业,实行公私合营,并未见反对。1957年,刘对反右是积极的,甚至有说法是毛发动整风,就是冲着刘等官僚去的,刘等坚决主张反攻。1958年的大跃进之初,刘也未反对,1959年的批判彭德怀,刘也很积极,甚至后来主张不给彭翻案,理由是彭“里通外国”。直到1960──1962年,为了恢复经济,刘确实纠正的左的做法,同意农村“三自一包”,并在7000人大会上对毛做了斗争。但此后,在四清运动中,刘又“形左实右”(其实就是左,没有什么右),大搞阶级斗争。文革开始,刘的想法是搞成第二次反右斗争,在学校里大抓反革命,就更加左了。综合全部历史,包括1947年刘抓土改时的极左,刘是一个左右摇摆很厉害的人,忽左忽右,变换莫测。再追述到延安整风,刘和彭真大肆吹捧毛,打击王明、张闻天、周恩来,写出《论共产党员的修养》,鼓吹奴隶主义,说明刘的或左或右,有着策略上的考虑,并不是以某种政治理念贯彻始终的。

    4,您说说的走资派中的大多数,与一般意义上的官僚有何区别?刘少奇,周恩来,在经济政策上有过正确主张的陈云,朱德,甚至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都是历史上不同于毛的政治家,他们比毛更加实事求是,也没有毛那样专横跋扈,作威作福,一心要当至高无上的帝王。如果他们真正掌权,中国不会走那么多弯路,所以,与毛比较,我们应当肯定他们的“发光点”。

    但是,他们也有着历史的局限性。即以最像“走资派”的邓来说,他提倡的市场经济实际就是资本主义,他说不要问姓社姓资,就是在搞资本主义。当然,搞资本主义是正确的,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实际上,都是中国的必由之路。可是,经济上改革,政治体制上不改革,资本主义道路还是走不通的,顶多搞出个“权贵资本主义”。再看1989年6月的政治风波,不管是老左派(如王震)还是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等人,不都是主张镇压的吗?真正有改革开放思想又主张政治体制改革的胡赵,不是被打下台了吗?这说明什么?说明党内的领导层的大多数已经形成一个特权阶层(新阶级),在许多问题上他们可以开明,可以进步,可以灵活,但一旦接触到他们的切身利益和子孙后代的利益,他们可以是残酷无情的。

    如果刘少奇文革初期继续领导运动,搞第二次“反右”,就不是抓几十万右派,恐怕要上百万吧?刘平反以后,王光美和刘源与毛的后代欢聚一堂,亲密无间,相逢一笑泯恩仇,又说明了什么呢?

    以上看法,可能也有很大片面性,仅供参考。

    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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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鹰:《“文革”是毛“修复面子”的工程吗?》 (2025年2月14日)

    小鹰:《“走资派”是个“伪概念”吗?》 (2025年2月7日)

    小鹰:《答对我“文革观”的一种议论》(2025年1月17日)

    小鹰:《“文革”问答三》(摘要本) (2018年2月)

    小鹰:《杨继绳“文革反官僚”说的恶果》(2023年5月17日)

    小鹰:《马克思 versus 毛泽东》(2018年4月)

    ──评杨继绳文革史《天地翻覆》之三

    小鹰:《“官民矛盾”·刘“四清”与毛“四清”·“文化革命”》(2018年4月)

    ──评杨继绳文革史《天地翻覆》之二

    小鹰:《毛泽东真的要“揭露黑暗面”吗?》(2018年3月)

    ──评杨继绳文革史《天地翻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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